【斯释/德释】昔时年少⑧
本章斯释
海上的风要比陆地大不少，阿斯普洛斯靠着栏杆看向大海，船内的阿释密达赌气的坐在床上一动不动，阿斯普洛斯无奈叹了口气，好像怎么解释都没用。
昨天明明已经解释过了，但看上去温温和和的阿释密达撅起来这么执拗，无论阿斯普洛斯说什么他都不肯说话，知道德弗特洛斯进屋他才好像找到组织一样滔滔不绝的说自己。好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胖狐狸，摇着尾巴惹人怜悯又处处算计自己。
可真真是难伺候。
今天气虽然没那么大，毕竟他自己也想回印度，但还是放不下面子不肯跟自己说话。阿斯普洛斯也有些烦躁，谁知道回印度最大的障碍不是教皇而是阿释密达。快下午了，他还是水米未进，似乎要跟阿斯普洛斯死磕到底。阿斯普洛斯走过去拍了拍阿释密达的头，“你再这么任性我就把你从船上丢下海喂鲨鱼。”
“随便你。”阿释密达转了个身背对着他，阿斯普洛斯发现自己对这种任性的小孩有些束手无策，他抬手扶额不再说话。昨天还跟自己聊的开心，今天就翻脸，真是难伺候。
印度很快就到了，下船的时候阿斯普洛斯看了一眼犹豫的阿释密达，他主动抬手将这个小孩抱下来。阿释密达也没有反抗，难得乖巧的趴在阿斯普洛斯肩膀上，但阿斯普洛斯能明显感受到对方好像在探知什么。看样子回到印度确实对他有帮助。
等走下楼梯，阿释密达松开阿斯普洛斯着急的想下地。等真的踩在地上他却有些不适应的抬起脚缩在阿斯普洛斯怀里。
“怎么了？”
“…没什么。”
阿释密达站在地上。再次回到印度，他突然有些不太适应，这里哀鸿遍野，尸体堆积如山，他的脚刚刚踩在地上，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冤魂正在哀嚎。
阿斯普洛斯和船员交代完行李转头寻找阿释密达时，他早已跑到离海水最近的地方，他跪坐在地上，海水漫过他的腿，被阳光反射闪闪发亮，突然，他像是虔诚的信徒一般双手合十弯下腰亲吻海水，随着这动作，从阿释密达身上爆发的小宇宙慢慢扩散，扫过阿斯普洛斯。
阿斯普洛斯抬手，别人无法感觉，但他却可以清楚的感知刚刚阿释密达的小宇宙从身边穿过。好像从来没在圣域见过阿释密达这副模样，更没感受到他的小宇宙会如此温和，像春风吹过身边，慢慢扩散包容周遭。看着阿释密达那副悲伤的模样，阿斯普洛斯又低头抿开手里的金色光点。他开始担心把阿释密达待会印度是对是错。
阿释密达古怪的行为终究引起别人的注意，警察朝他走去，阿斯普洛斯见状快一步走到阿释密达身边，他弯下腰看着对方，尚未开口，却听阿释密达先行交谈。“我们走吧。”
“你知道是我？”
“在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可以比你的小宇宙强大。除了你，还会有谁。”阿释密达站起来。衣服湿了一大片，看的阿斯普洛斯确实没有心情去抱他，既然在这里的感知格外强大，那他也不用矫情的非要抱着。阿斯普洛斯伸出一只手。“那么，走吧。我带你回那个寺庙。”
阿释密达没有去牵他的手，只是转头，似乎留恋的想再看一眼河水。然后恋恋不舍转身离开。
在这里，哪怕是陌生的街道，阿释密达都可以像在自己家那样，阿斯普洛斯跟在阿释密达后面，他不知道这个小和尚在想什么，但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小宇宙像无风的海平面，此刻只有被拍上岸的浪才能隐约感受到他的力量。
没有在意身后人，阿释密达走在前面，他知道街道应该变了不少，但这熟悉的感觉却从未变过，他的故土一直变如此多灾多难，无论他如何想保护都无济于事，当初年少他相信赛奇的话，同他离开印度，保护大地。如今看来，比起圣域，印度更适合被保护。慢慢的，他们走到阿释密达曾经修行的地方，但阿释密达可以感受到等待自己的老僧人已经圆寂，刚刚路过恒河的时候，不知道有没有一具浮尸是他的。或者他朝圣一生，却连踏入恒河的机会都没有。
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留下，阿释密达吸了吸鼻子。阿斯普洛斯便注意到了，“怎么了？”
“阿斯普洛斯，我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事？”
“不管我不是你们要找的圣斗士，请在我死以后，把我的尸体包裹上裹尸布，放进恒河里。”
阿斯普洛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，他低下头，自嘲的笑了一声，“圣战爆发后，谁也不知道谁会死在谁的前面，或许我会死在你的前面呢。”
阿斯普洛斯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，他有些犹豫，圣战本就残忍，如果可以，他真希望牺牲自己一个保护整个大地，不过无论牺不牺牲，冥王军都必须死。
见阿释密达还想说什么，阿斯普洛斯抢先一步，“我答应你。如果你先死，我一定会把你抱来印度，裹上裹尸布，放进恒河。”
“谢谢。”
突如其来的话题让阿斯普洛斯不知该接什么。他揉了一把阿释密达的头宽慰道，“放心，我是怎么把你送来的，就会怎么把你接回去。”
阿释密达沉默片刻便转身似是看向远处，“阿斯普洛斯，我不想拯救世界了。我连自己的故土都拯救不了，更何况世界。”
阿斯普洛斯没想过把阿释密达送回印度他会这么想，他有些着急，“你是想为了保护这一片土地而使全世界沦为冥王哈迪斯的领土吗？如果圣战爆发，你很有可能是扭转局面的关键，现在就放弃，那其他人怎么办？！”
阿释密达摇摇头，“我不知道。”言罢，他跪坐在庙宇前面，双手合十，“可是谁又能保证一定非我不可呢？世界那么多人，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处女座黄金圣斗士。”
“不行！”
“为什么不行？”
“处女座黄金圣斗士只能是你！”阿斯普洛斯有些激动，他攥拳前行一步，“你若担心别人抢了你的位置，等我当上教皇，自然有办法摆平！处女座黄金圣斗士只能是你！”
阿释密达转头一言不发看着阿斯普洛斯，阿斯普洛斯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，他正要解释什么，阿释密达却把头转回去。“真不明白你在执着什么。”
“那你……”
“我会努力的……为了故土我也会努力。”阿释密达轻叹一口气。
来到印度，阿释密达整个人都抑郁了。好像一个看透世界老态龙钟的僧侣，没有一点孩子的稚气。是印度有什么奇怪的磁场吗？
刚刚确实有些失态，有些话本不该说的。
阿斯普洛斯懊悔的拍了一下脑袋。他记得他有一周的时间。如果回去时多赶赶，应该能多陪阿释密达一段时间。
除了德弗特洛斯，阿斯普洛斯几乎没为几个人钻规则的空子。他足够冷静，也足够冷漠。但把一个孩子放在举目无亲的印度，恐怕他的日子不会好过。
阿斯普洛斯走过去拎着阿释密达后领将人抱起来夹在腋间。
“你要干什么，阿斯普洛斯！”阿释密达被这突如其来的行为搞得一时慌张，他的手在空中抓了两下不知所措。
“别待在外面了，这么喜欢进去不好吗？”阿斯普洛斯夹着阿释密达走进寺庙，里面破破烂烂，他找了一圈问道，“没有卧室吗？”
阿释密达静静心神，指了指不远处的草垛。“以前，我在那里睡觉。”
“真是简陋。”阿斯普洛斯将人丢过去，自己坐在佛前，这里最好的怕就是这个蒲垫。他抬头看着破败不堪的佛陀石像，又看了一眼正在爬出草垛的阿释密达。如果不是阿释密达，他真想把这个佛像砸碎。
以后的十天他留在这里，虽然什么也不做，但每天看着又变成光头的小沙弥抱着水桶一趟一趟跑，给信徒还礼，拿着香火钱去买馒头，不过阿释密达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冥想。每次冥想都能坐在佛前很久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，小宇宙增长的飞快。
人一旦在安逸的生活中呆太久，就会被这样的日子感染。
阿斯普洛斯叼着茅草，透过寺庙上空的大洞看着天空。要不是有任务，他真想叫德弗特洛斯一起来这里生活。虽然清苦，但也别有乐趣。
十天的时间很快过去，他不得不离开。走之前他蹲下仰头看着阿释密达，这几天脸脏了也不知道洗。他抬起双臂搂住这个越来越瘦的小沙弥，原来还有点肉的小脸，来到这里变没了。他本想给对方留下些钱，但却被拒绝了。虽然还是很可爱，但阿释密达的倔也是天生的，不会改。
转眼，几年后。
阿斯普洛斯实现了自己的承诺，他来到印度，无论第几次踏上这片土地，他都不喜欢这里的味道。凭着记忆他大步走下客船想穿过人群去找阿释密达。
走出码头的时候，身边一个男人的金发晃了一下他的眼睛。他着急的想去找阿释密达，下意识避开继续往前走。但男人却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。
“干什么？！”这些年，阿斯普洛斯的脾气长了不少，他讨厌别人触碰，更不喜欢肮脏的人。但等看清楚对方的脸时，有什么东西砍断了他的思考。
眼前的金发男人五官端正，嘴角微扬，微风卷起前额碎发，额间朱砂似有似无。几年不见，他的容貌张开了，看着更加周正，比起儿时少了些幼稚，多了几分英气。
与记忆中人脸重合。阿斯普洛斯笑了一声，狠狠一把抱住比自己矮半头的男人 。男人有些发愣，但还是颇为温柔的抬起手臂抚上阿斯普洛斯的背部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
比起阿斯普洛斯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好，阿释密达倒是坦然自若，声音比起年少的冲撞，也温柔了不少，不知经历了什么，他的声音里藏满了岁月的温柔，他轻轻拍了拍阿斯普洛斯的背。
“好久不见。”阿斯普洛斯说话的时候抱得更紧，这些年很忙，但一闲下来他就在想自己的决定对不对。如果阿释密达死在印度，恐怕是他一辈子不能原谅自己的事。他曾想过，即便阿释密达不是处女座黄金圣斗士，那他也可以把对方留在圣域一辈子衣食无忧。可是他没这么做，他把阿释密达丢在印度，不闻不问多年。直到现在终于可以来接他。“我好想你。”
已经很多年不曾说过这种话的阿斯普洛斯有些别扭，哪怕是德弗特洛斯，他也不曾说这些，高处不胜寒，他的心思越来越不能说出来。这些年人是会变得，更何况现在他变了很多。阿释密达也变了很多，一个走向黑暗，一个走向光明。
阿释密达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抱在怀里，他嘴唇微张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。听了阿斯普洛斯的话，他笑了笑，“我也很想你。”
“阿释密达，你……”
“我很好。”阿释密达离开那个怀抱，同他拉开距离，仰头看着比自己高不少的男人，他知道对方在担心什么，“我知道你今天会来。”
阿斯普洛斯笑了一声，调侃道，“怎么，特地等我吗？”
“嗯。”
没想到阿释密达会变得如此直率，阿斯普洛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他咳嗦一声掩饰尴尬，说道，“那我带你回圣域吧。”
“嗯。”
阿释密达还是一身白袍，他转身，如刚来印度那边虔诚的跪在地上低下头亲吻河水作别。然后嘴里又在说着听不懂的梵文。趁他在嘟囔的时候，阿斯普洛斯看着恒河，这里冤魂的数量好像少了不少。水质也变得好些了。是因为阿释密达吗？
过了好一会，阿释密达才站起来，他主动牵起阿斯普洛斯的手，歪头看着阿斯普洛斯，“走吧，回圣域。”
“好。”
不知哪里有些奇怪，阿斯普洛斯觉得现在的阿释密达太过温柔，温柔的有些让他不知所措。
他有些不好意思。
是真人，傲娇阿释密达学会打直球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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